麻油酥饼

Draco dormiens nunquam titillandus

【深呼晰】化身孤岛的鲸(一发完)

Summary:※又是一个酥饼式童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又很仓促,想赶晰哥生贺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※有一点双云 预警

  

  

1

      王晰算不清自己已经守了多少年的灯塔,但这是他第一次亲吻一只海豚。

  

  

   

      海豚的吻原来是凉的,生咸,王晰像咬了一口苦月,心里打翻潮汐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这一天晚上,王晰又开始做梦。他在千寻深海之下,海水昏沉,暗涌接驳冲撞形成亘年环底的洋流,水的巨大力量推他往前,磅礴缜密的磷虾群穿面而来,很长一段时间,他的全身都有被虾须撩过的刺痒,好像虾群漂了很长一段路才和他完全擦肩而过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他眼前是海水变成的永夜,抬头也看不见月亮。巨大的鲸群缓缓经过,他听见自己低鸣一声,低沉的声压震沸海水,回声无限地从自己的皮肤扩散开去,然后他等待着。

    

      有鸣音从另一个海洋深处传来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从有梦起就会在梦里的海底低鸣,可大海太平太静,从来无人应答。他忘了是在哪一天,一个渺远的鸣音流动千里回应了他。从那以后他日日梦里必有回响,他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什么生物,怎么会有那么悲悯长远的鸣音呢,比所有海浪更缠绵,比海面月光更纯净,让人感伤它的孤独,却又能被它治愈自己的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开始寻找声音的来处,他的梦怪异地可以前后接上,每天都好像离声音更近一些,仿佛夜夜的梦连起来,就是他的另一个人生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从来不会被梦里的深海压抑,却会在醒来时感到一瞬间的窒息。

  

      这次的窒息有些猝不及防,因为梦被打断了,门外有敲门声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拨开一点窗帘,窗户外面还是黑的,夜沉在海面上。

  

      敲门声又响了三下,王晰只好走过去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一个男孩子光脚站在门外,白皙的小腿沾满了细沙粒,头发有一点湿。可是外面并没有下雨,海风都是干凉凉的,王晰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男孩子抬头看了看灯塔,对他笑。

    

     “对不起呀,但是整片海只有你这里有光。”

    

   

  

       男孩子从浴室走出来又白了一个度,头发的水滴进眼睛,他眨眨眼,水滴变成澈亮的碎光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我叫周深。”他把王晰的棉衬衣穿的空空松松,衣摆拖好长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你真的不认识我了?”男孩子没有责怪的意思,只是完全的好奇和疑问:真的有记性这么差的人吗?

   

      可是王晰在孤岛上住了很久了,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我是海豚呀,你记不记得,今天你亲了一只海豚?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海豚少年对王晰笑,他这才想起来——他当然记得。

  

      王晰算不清自己已经守了多少年的灯塔,但这是他第一次亲吻一只海豚。

  

   

   

4

      王晰见过很多很多的世面了,所以一个海豚少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。

   

     世界上有很多想象不到的东西其实也有灵魂的,既然有灵魂,那变成人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,人不过也是一种普通的灵魂拥有者而已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他就见过海边的两朵云突然有一天走下天空来,变成两个青年。其中一个总要喝光了他的酒才肯回到天上去,然后天色就会骤变,两朵云相缠相融,降下淋漓大雨。

  

      周深听王晰说的时候,很想看看两朵云在天空的哪里,王晰摆摆手,别吧,我是真不想掺和他们俩的事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周深在船上待不住,坐在船头脚底打浪,王晰把帆立起来,轰然一下阔大的白帆展开,海鸥送风而来。有时候王晰回头时,船头空空只立着一只海鸟,不见少年。三次五次之后,王晰就会笑一笑,信步趴到船边去,额头的软发被吹得乱糟糟,对无澜宽远的海面喊:

   

      深深,深深——

   

      小小的海豚像生出背鳍的月弯突然跃浪而出,用额头去碰王晰伸出的掌心。

  

      深情的生命大概可以把每一次互相触碰都变成一个吻,王晰掌心生凉,像握住了一颗周深从海底送来的星星。

 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还在心里喊:深深——

   

      声音太低太厚,震得自己心颤。他太喜欢念周深的名字了,像在说一个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的故事,两个字轻轻说出来,是一场永无尽头的寻找,是一回走向深海的鲸落。

  

 

  

5

      王晰不再做梦了。

  

      从周深出现的那一天起,他就不再做梦。漫长的夜倒灌进他的经脉,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在胸腔里撞出沉沉的回音,在又重又咸的黑暗皮下与断续的失眠博弈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一连好几天,王晰眼底青黑,把跳下天空来想找他聚一聚的两朵云吓了一跳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你没事吧?”郑云龙是一朵火烧云,喝了青啤之后真的会冒着火星嚷嚷要喝最烈的酒做最烈的云。但其实云里面是软乎乎暖烘烘的。郑云龙有一次喝多了变回一团绒绒的云摊在王晰的沙发上,王晰偷偷捏过一下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有点失眠。”王晰看见他准备晚上失眠浇愁的一箱青啤被郑云龙干掉一半,眼圈又黑一度。

  

      阿云嘎觉得,这可能与王晰的梦有关。每一个在孤岛上守灯塔的人,其实是在守着一个与海洋有关的秘密。阿云嘎原来在草原上飘的时候,甚至可以随时变成风,草原没有秘密,一眼万里,一切都是无所隐瞒的。后来遇到郑云龙,他才遇见另一种辽阔。他和郑云龙在千万个夜晚看遍了海洋里每一个孤岛上的梦,自己也变得越来越重,他再不能变成风了,反而成了一朵过 雨云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可是王晰的梦里除了深海,也没有其他的线索,海洋的秘密太隐晦了,阿云嘎实在是不太懂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你不是有一只小海豚吗?”郑云龙提醒他,“海豚一定知道很多海底的事吧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两朵云赶在在日落之前离开了。周深很喜欢日落,他说以前只能在浅海的水面下等日落,等到太阳坠落的前一刻努力跃出水面,运气好就能看见天空燃尽的最后一刻。他能看到的日落,就只有这么一秒。

  

     “那朵云也太浪漫了吧!”周深把离落日最近的火烧云指给王晰看,它正在燃烧,满不在乎又义无反顾,它在做一件纯粹浪漫纯粹感性的事。而他旁边那朵云也快被他染红了一半,默不作声地抱住它。你别看它温温柔柔的样子,王晰悄悄告诉周深,其实云里面藏着一道闪电。

  

  

  

    

6

      王晰发现,每个晚上周深都会回到海里去。

   

    “海底是个什么样子?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周深坐在船栏上荡腿,和王晰分享剩下的唯一一罐啤酒。他刚刚从海里上来,浑身都湿漉漉的。他想了想怎么回答王晰,这个问题太大了,一片海要怎么说尽呢?他好好想的时候会忍不住歪头,王晰喝掉最后一点点沾上海盐味道的啤酒,觉得他作为一只海豚,恐怕年龄也不会太大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很像岸上的夜晚,”周深抬了抬头,“只是看不见月亮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对、对,除了看不见月亮,还总是有长得太长的马尾藻飘飘忽忽地绕结缠人,不如鹿角藻,墨绿墨绿地横枝侧立,还挺好看的;磷虾一来就是遮天蔽日成千上万,虾须又细又长刺刺挠挠,怎么冲撞都出不了虾阵;小丑鱼的颜色太像上漆的了,又鲜亮又活泼,尾巴那么小,一摆却能把自己送出去好远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第一次说得那么多又那么快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周深好惊讶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说,我守了那么久的灯塔,知道的东西很多的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周深点点头,盯着他看了很久,几乎是在透过他的瞳孔检查他无数个守护孤岛灯光的岁月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那晰哥,”周深问他:“你有没有见过一头鲸鱼?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王晰突然瞳孔震动,里面的无数个守护孤岛灯光的岁月也跟着震动了一下。

   

     “我不知道,我好像没有见过鲸鱼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周深好像不太在乎他的答案,他说到自己的鲸鱼时总是很专心,一时间难以从这个话题脱开。

  

      我的鲸鱼是很不一样的,它应该非常大,非常温柔,我猜它是蓝色的。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它,但是我一定可以认出它来的。以前我每个晚上都能听到它的声音,我们每天都对话,我都快要找到他了。可是最近我再也没有听见它,我必须要找到它才行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周深说,我第一次听到它的声音的时候,还以为是海洋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他站了起来,打开双手拥抱海风,王晰知道他要再次回到海里去了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海洋千里温柔,和月光一样古老,宽容地接纳了一个纵身坠入的孩子,然后又容忍一只海豚跃出了海面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周深这次没有欢快地绕着船尾追浪,它无声无语地潜入海底了。夜晚没收了海洋所有雀跃的欢快,这时候,即使是一只年轻的海豚也在承担着海洋千万年的历史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月光最蓝的时候,突然有一段鸣音从海洋深处传来。

  

      深海。孤独。梦。王晰的所有记忆在一个瞬间溃不成军,席卷着他所有失而不得的梦淹没了他。他早就应该想到,这是海豚的声音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王晰在周深坠入海洋的地方站起来,和他一样张开双臂,不仅仅有风,不仅仅有冰凉的月光,上百盏星云一个接一个地无能为力地灭了,寂静漫过,万物安详,夜色无边。只有王晰独自一人在时光慢回里经历自己地前世今生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他在心里撕开自己的声音喊:深深——

  

      海豚长远深情的鸣音更勇敢更怆然地传来,把王晰的心冲软冲凉,他的双臂怎么好像一直在延伸,没有尽头,还不停下——

   

      他终于放弃回忆,放弃流泪,像周深无数次做过的那样,拥抱着风,坠入海面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世界无声,他看见自己真的在延展。消逝的梦广阔不息的深海里已经无关痛痒,他慢慢的、慢慢地变成了一段伟岸的蓝,一个庄重缓慢的生命。背上有一个呼吸的孔道终于松开,他沉重地翻身,感受到自己巨大的背鳍和磅礴的尾也成为了漫无边际的一部分。他真的是蓝色的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小小的海豚游到他身边来,在他的面前显得更小,像一弯月亮和一片海洋。

 

    “我终于找到你了哦。”



FIN.



 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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